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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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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猝不及防的聲響嚇到了餐桌上的眾人, 郁家澤冷冷地說了一句抱歉,手滑了。

傭人立刻上前將筷子揀起來,給郁家澤換了一副新的。

郁家澤卻說:“我要原來的那一副, 幫我清洗一下。”

唐映雪還沈浸在烏蔓的那一句“男朋友”當中, 臉上顯而易見的開心起來。

這下她似乎徹底放下心,不再對烏蔓送的那個同心結疑神疑鬼, 看著它順眼了許多。

唐嘉榮攏起眉,又展開,說:“挺好的, 如果覺得不錯,可以下次帶來見見。爸幫你把把關。”

烏蔓四兩撥千斤道:“不著急。我們才剛開始。”

郁家澤捏著筷子的手泛起一層薄薄的青筋。他將菜裏的辣椒放到口中, 無甚表情地細嚼慢咽。

這場晚餐吃得非常拖拉,快吃完時, 唐嘉榮還要留他們享用飯後點心,被烏蔓推拒了。

唐映雪在一旁幫腔道:“爸,人家可能得趕回去見男朋友呢,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就別攔著她了。”

唐嘉榮原本還想再挽留幾句, 被唐映雪一說,也只能點頭道:“那好吧,蔓蔓, 路上註意安全。”

她實在是要感謝唐映雪, 她最好多厭惡她一些, 這樣她就不必和唐家綁得太深。

烏蔓勾起唇,披上大衣點頭:“你們慢慢吃。”

她轉身踏著高跟鞋向門口走去,經過郁家澤身側,昂起的衣擺拂過坐著的他的手臂。一如他們初見時, 只不過,彼此的位置已經對調。

*

烏蔓匆匆上了車,終於得空拿出手機給追野回覆消息。

“走了沒?”

追野又發過來一張照片,依然是在她家門口的自拍,只不過這回換了一種姿勢。

烏蔓看著笑出聲。

“我現在回來了。”

猶豫片刻,她把門鎖的數字密碼一並發送了過去。

追野秒回了三個感嘆號。

車子緩緩駛出沈悶的豪宅,往市區駛去。烏蔓的心情隨著沿路越來越多的燈逐漸明亮起來。

從冰冷的灌木叢開到叫賣的烤冷面攤,夜色中多出了越來越多有人煙味兒的東西。無數的車屁股拖著流光在高架橋上川流,似乎都急著歸家,而她也是其中之一。

這種有奔頭的感覺,讓冬夜都變得熱氣騰騰。

*

烏蔓一進門,靜悄悄的,似乎沒有人在的樣子。

但隨處都留下了追野的痕跡。

客廳沒有開大燈,開了一盞茶幾上的小夜燈,但因為面積不大,這點燈已經足夠照亮這方小天地。茶幾上還放著一架他帶來的收音機,磁帶咕嚕嚕地旋轉,放著一首藍調的爵士。烏蔓覺得好聽,便打開手機識別了一下,跳出來的是《I am the changer》。

“野火燒不盡啊

春風吹又生

讓時光流逝吧

總要抓住春天再次生長

要趕上下一個春天”

烏蔓跟著音樂無意識地輕哼,走向二樓的閣樓,沒有開燈,月光下男孩子窩在懶人沙發裏,正入迷地看著手機。

“在看什麽?”

她冷不丁出聲,追野手一抖,手機差點脫手。她一瞥,看到了自己和追野的臉。

“這是《春夜》的預告片……?!”

追野笑著大力點頭:“剛才汪導發給我的,要在戛納放映的國際預告版。”

雖然遲到了一年,但《春夜》和下個春天很快會一起到來。

樓下的歌依然在慢條斯理地輕哼著。

“火車從我身旁經過

我被大雨淋成落湯雞了

一塊錢掉進了下水道裏

一切都在好轉

我在等待著變化

它終於來了”

烏蔓雀躍地皺起鼻子:“是個好消息。”

“那是不是應該慶祝一下?”

小年輕總是能變著花樣地整出儀式感來。

烏蔓挑眉問:“怎麽慶祝?”

追野探過半邊身子,在她的側臉“啾”地親吻了一下。

他無辜地說:“是陳南想阿姐了。”

原以為這樣烏蔓就無話可說,他沒想到烏蔓依舊揪住他的衣領,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親上了他的額頭。

她快速而含糊地說:“不關我的事,是鄧荔枝也在想陳南。”

語畢,轉身就往樓下跑。追野哪裏肯依,在原地捂著額頭楞了一會兒,便彈起身追了上去,輕笑著喊:“你被我抓到你就完了。”

兩個人幼稚地在房間裏追逐,烏蔓不一會兒便被追野擎住,他兩手一撐,將她困在門板之間,低下頭在耳邊低聲說:“你還要往哪兒逃?”

烏蔓的耳朵感受到氣流,她討饒地說:“行了,不鬧了。”

追野單只手摸上她的腰線,在側邊流連。

光線昏暗,音樂款款,一切都暧昧得恰到好處。

烏蔓緩慢地閉上了眼睛,眼皮還在微抖。

這個時候,她背後的那扇門忽然傳來了動靜。一聲響亮的門鈴抹殺了滿室的旖旎。

“靠……”追野立刻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烏蔓也有點無語:“你訂了什麽東西嗎?”

他皺著眉搖頭:“沒有啊。”

“……那是?”烏蔓轉過身,從貓眼看向門外。

這一看,她的心臟陡然加快。

黑色大衣,浸著寒霜的眼睛。是郁家澤。

烏蔓頓了頓,對著追野說:“你先上去閣樓。”

“是誰來了?”追野敏感地意識到她的情緒不對,“難道是他?”

“你先上去吧。”

“我不。”

烏蔓很冷靜地說:“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恩怨,我和他解決就可以了。”

追野很堅決道:“至少這一次,讓我保護你。”

門鈴鍥而不舍地還在響,烏蔓嘆了口氣說,那隨你吧。

她對著門默數了一二三,幹脆地扣下了門把手。

門內的兩個人和門外的郁家澤直面相碰,隔著薄薄的門框,像是天堂和地獄被拉到了一個平面。

郁家澤的視線從追野身上掃過,最後落在烏蔓的身上。一言不發。

於是她冷淡地先開口:“你怎麽知道我住這裏?”

郁家澤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口吻:“怎麽,不歡迎我嗎?”

追野毫不遮掩地攬過烏蔓的腰,嗤之以鼻:“算你有自知之明,的確不歡迎。”

郁家澤瞥了眼追野手落在的位置,光潔的額前一根青筋爆得尤為明顯。

“我們之間應該沒什麽好說的了。你大晚上還來我這裏,不怕唐映雪誤會?”

“你又要拿唐映雪壓我?”他冷笑,“你還真是好姐姐。”

“……姐姐?”追野疑惑地低喃了一句。

郁家澤的臉上浮現出嘲諷的神色:“你連烏蔓成了唐家的人都不知道嗎?她現在出息了,認下了唐嘉榮。一躍枝頭,烏鴉變鳳凰。”

烏蔓感覺到追野放在她腰間的手無意識地收緊了。

“阿姐有自己的隱私,她想告訴我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

郁家澤揚起唇角:“說再多漂亮話,也不過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局外人。”

烏蔓打斷他:“那我當然是跟你關系更近了,畢竟是親家,對嗎,妹夫?”

郁家澤立刻上前逼近她,追野一把將烏蔓攬過來,三人位置交錯,劍拔弩張。

追野眉目沈沈:“如果要打架,我奉陪。但我的人,你別想動。”

郁家澤一雙如鷹隼的眼睛攻向追野。

“你的人?”他一字一頓,“我可沒同意。”

追野捏緊了拳,反覆深呼吸才遏制住想往那張臉上揍的欲望,他不想讓烏蔓難堪。

“你給我聽好了。她是人,不是物品,因此她離開你,不需要你的同意。”

烏蔓從追野身後站出來:“你這話不如去和唐映雪說?或者唐嘉榮。”

“你這麽篤定他們會幫你……”郁家澤意味深長,“你是拿什麽跟她交換了呢?”

烏蔓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了起來。

“唐映雪那樣的人,今晚居然沒有怎麽對你冷嘲熱諷。包括唐嘉榮,他可不是那種對流落在外幾十年的私生女會抱有多餘情感的大慈善家,你們今晚上演的那套父女情深,可著實把我看吐了。”

郁家澤像是要把她洞穿了,嘴角帶著笑,一種極為瘋狂,狠戾又悲哀的笑容。

“讓我來猜一猜……你給出他們的條件,是一只腎,對不對?”

這話一出,三個人都寂靜無聲。

烏蔓腳下微微踉蹌,她穩住身形,若無其事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小鳥,你別跟我裝。利益遠比情感更能綁架人,這還是我教你的,不是嗎?”

追野看向烏蔓,神色中滿是不可置信的震驚和疑惑。

郁家澤品嘗著追野的失色,繼續用語言的尖刀,往他身上狠紮:“她背叛我,和你茍且在一起,需要付出這麽大的代價,你難道都不知道?你就像一顆惡性毒瘤,在別人的體內瘋長,還自以為給別人帶去生機,其實就是擴散的癌細胞,會將人摧毀。”

他的聲音像淬了毒,讓人遍體生寒。

烏曼忍無可忍地打斷他:“郁家澤!你顛倒黑白的本事真的很厲害。到底誰是毒瘤,你到現在還不清楚嗎?!你以為我要離開你的根本原因是因為是他嗎?那你真錯得離譜!”

“如果不是他,你確定你不惜傷害自己也要離開我?”

“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在自我殘害。”

她終於,敢在他面前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這麽多年的委曲求全,討好示弱。統統粉碎在這幾個字中。

郁家澤的瞳仁劇烈一震。

“烏蔓,你有心嗎?我對你還不夠好?!這些年你要什麽我給你什麽,你不要的我也給你。殘害?你說出這兩個字你不臊得慌?”

烏蔓無聲地笑出來。

“所以我說的是自我殘害,自我。是我一直沒有勇氣離開你,是我自作自受!我貪戀你給我的便利,還有那些似是而非的,類似於愛情的幻覺。所以再多的傷害我也活該受著,我也遭到報應了不是嗎?我這輩子都因為你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再扔掉一個腎有什麽關系?!”

孩子這個詞一出,像上帝伸出一只手,摁住了躁動的郁家澤。也震撼了一邊的追野。

*

烏蔓曾經懷過孕,她記得很清楚,是她跟了他的第三年。

那是一次意外,避孕套破了,但他們沒發現。她也因此沒有及時吃緊急避孕藥。

面對這個突然降臨的孩子,烏蔓第一反應是深深的恐懼。

她從中看見了另一個自己。一個不被期待,因為意外而降臨的孩子。

不知不覺,她竟然在重蹈母親的覆轍。就像一個輪回,欲念演化成了一種命數,奔湧的血液要帶著她註定走上這條老路。

摸著肚子,明明一片平靜,她卻仿佛能感知到內裏已經有一顆心臟在跳動。它如此鮮活,極力叫囂著渴望來看一眼人間。

二十出頭的年紀,她還是忍不下心,抱著一絲天真,去試探郁家澤的態度。

他慢條斯理地看著一份文件,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才擡起頭,不甚意外地說:“這種伎倆我見多了,小鳥,怎麽連你也落入俗套。”

她聲音發顫:“……什麽意思?”

他支著下巴,冷眼看向她:“避孕套,真的是自己破的?”

他毫不遮掩的懷疑,是她做了這一出戲。

而他明明已經知道她的身世。

他不懂得共情,便以為私生女就會如法炮制那一套。

那一剎那,烏蔓被摁入看不見盡頭的深海裏,無法呼吸,渾身冰冷。腥鹹的海水順著子宮湧入,將那個孩子重重疊疊地包圍,硬生生將它溺斃。

打掉孩子的那一年,她經常做與之相關的噩夢。最可怕的一場夢境是在頒獎舞臺上,她拿著獎杯在發表致辭,臺下坐著的各位名流突然間全部變成沒有臉的嬰兒,它們一邊拍手一邊大喊,媽媽媽媽,恭喜你。那聲音無比怨毒,振聾發聵。

饒是她不信神明,也病急亂投醫地去寺廟求神拜佛,尋求安寧。

但是沒有用,噩夢仍舊糾纏著她。

這世上果然沒有神明,卻有無數不得安寧的靈魂。就像這世界沒有天堂,卻有煉獄。

最後她走投無路,做出了一個無比極端的決定。

——永久結紮。

一方面,她想用這種方式贖罪。此生除了那個孩子,不會再有其他人得以降臨。一方面,她再也經受不起第二次的意外和謀殺。

還有一方面,她意氣用事地想向郁家澤證明,她從來不曾想利用孩子算計過他。從前不會有,從今以後更不會有。

郁家澤知道後也的確震驚了。

他無言地看著那份結紮報告,第一次似乎用正眼看她。

*

郁家澤因為烏蔓提到孩子而短暫地停滯了一下。

他回過神,語氣莫測地皺起眉頭:“那是你自己的選擇,怎麽搞的像我逼你結紮似的?”

烏蔓聞言,只覺得一陣淒然。

但凡這人對她有過一絲絲愧疚,她也不會覺得這十年完全是一團狗屁。

追野攬著烏蔓的腰輕輕晃了晃,示意此刻有他在身邊。

所以用不著難過。

他接受了這個巨大的信息量,卻奇跡地非常平靜,平靜到讓烏蔓甚至覺得古怪。

他安撫完她,抽回手,長腿一邁就來到郁家澤跟前,沒有一秒多餘的停頓,踹向下/體。

速度之快,如同行星撞上地球。力道之狠,如同活火山噴發出漫山遍野的巖漿。

一邊的烏蔓都看懵了。

郁家澤反應算快的,驚險地躲了一下子,才沒被因此揣廢。但躲得很勉強,還是被揣到了大腿跟。

搏擊訓練過的力道不是蓋的,直接令郁家澤被迫半膝跪了下去。

追野居高臨下地俯視他,瞇起眼,就像費勁地為了看清地上的螻蟻。

“結紮的時候是她一個人的選擇,你心安理得說和自己無關。那麽現在烏蔓離開你,也是她一個人的選擇,和你他媽的還有什麽關系?”追野的拳頭吱嘎作響,“如果你覺得她一個人做不了這個決定,那當年的事兒你也擔下責任吧,比如先把自己那根剁了表示下決心?你下不了手沒關系,我來!”

郁家澤額間青筋一跳,他緩了緩勁兒立刻直起身,拳頭就著起身的姿勢惡狠狠上鉤向追野的下巴,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迸:“偷搶了別人的東西,還反過來挑釁主人?”

追野閃的速度比他靈敏多,拳頭堪堪擦過下頜角。

他痞裏痞氣地怒極反笑:“一,我不想再強調烏蔓她無法被人所屬。二,如果不是你們兩個人之間出了問題,我就算愚公移山也搶不來人。三,你最好別說話省點力氣,不然等下我怕你得橫著出這兒。”

追野邊說邊卷袖子,輕描淡寫地對著烏蔓道:“阿姐,你現在進屋。這是男人之間的談話。”

郁家澤著手脫掉大衣,沈默地預示著自己要和他玩真格的。

烏蔓被他倆互毆的場面跟震得傻眼,被他一點才回過神,迅速扯了扯追野的袖子,不讚同地搖頭。

追野朝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放心,我不會過火的。乖,你進去。”

從始至終,烏蔓都沒分給郁家澤一個關切的眼神。她擰著眉毛,擔憂地註視著追野。

郁家澤望著這一幕,身體的疼痛相比心臟傳來的絞痛,簡直是皮毛。

這一場戰爭,他似乎已不戰而敗。

*

烏蔓最後還是攔不住他們,兩個人氣勢洶洶地上了天臺。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就在烏蔓考慮要不要打110舉棋不定之時,追野回來了,掛著滿臉的傷。

他嘶著氣罵罵咧咧說:“這老東西太陰毒了,專挑我的臉打。”

烏蔓趕緊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醫藥箱,把追野拉到沙發上替他處理傷口。

“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麽還會被打成這樣。”

追野枕上她的膝頭,閉著眼睛說:“他比我慘多了。以為我拍《敗者為王》是白拍的嗎?和他那種健身房練出來的花架子不是一個level。集訓的時候我可是連Declan都可以ko的男人。”

烏蔓用棉棒沾上碘伏,輕柔地塗抹上他的眼周。

“他就這麽回去了?”

“我們打了賭。”追野一邊被疼痛侵擾而皺眉,一邊又因為語氣裏的自豪而展顏,顯得他的臉呈現一種奇怪的扭曲,“誰打贏了,就下來見你。打輸了,就有多遠滾多遠。”

烏蔓嘆了口氣:“為什麽二三十歲的男人還可以像十多歲那樣,為個女人爭風吃醋打架,幼不幼稚?”

追野一本正經:“因為男人的本性是野獸。”

“我看你是真的野。”烏蔓狠狠地拿棉棒往下摁壓他的臉,換來追野的一聲低吟,“我是不想讓你三番兩次受傷,你懂不懂?是,你這回打架打爽了,他占不了什麽上風。但下一回呢?他會不會就記恨上你?我不想你再受傷了。”

她對硫酸依然心有餘悸。

追野聽完她說的話,卻倏忽靜默。

他眉間微顫,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穩。

“我受的傷,比起阿姐的,遠不算什麽。”

烏蔓拿著棉棒的手一頓,故作輕松地說:“你不要被郁家澤的話影響了,我做的決定都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情。並且,我認為這是我迄今為止做的最明智的決定。”

“阿姐,考慮換個房子吧。我怕哪天我不在,他又來糾纏你。”

烏蔓篤定地搖頭:“不會,郁家澤有他的驕傲。今晚會這麽莽撞地上門,大概是因為他被我氣昏頭了。”

“所以你們今晚是在一起?”

“我回唐家吃飯了,他也在。然後在餐桌上,我接到了你的信息。”

追野無語道:“這就讓他氣瘋了?他真是一條瘋狗吧!”

烏蔓笑著再次搖頭。

她幫追野塗完傷口,不緊不慢地將箱子收拾好,準備起身的時候,才慢吞吞地說:“是因為唐嘉榮問我,我在看什麽。”

“當時,某人正在給我發蹲我家門口的自拍。我就回答唐嘉榮說,看我男朋友發來的消息。”

追野維持著躺在沙發上的姿勢,直楞楞地看著天花板,看了有一分多鐘。

人被巨大的幸福襲擊的時候,往往會不知所措。

烏蔓以為他會激動地跳起來抱住自己,或者嘰裏呱啦地亂跳亂叫宣洩自己的興奮。

甚至連追野本人也這麽以為。

但事實上,他的身體卻背叛了他,非常窩囊地把胳膊擡到自己的眼前深埋住,肩膀克制不住地輕顫。

他啞著嗓子說,阿姐,轉過去,別看我。

很難想象這個無比脆弱的大男孩剛剛還氣勢淩人地鬥過毆。

烏蔓又心疼又好笑地蹲下身,戳了戳他的胳膊。

“傻子,哭什麽?”

他吸了吸鼻子說,我才沒有流眼淚,是春天結冰的河水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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